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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异文考证三则

 
来源:古籍整理研究学刊 栏目:期刊导读 时间:2021-04-01
 
《素问》一书距今久远,在流传过程中,增删改易情况复杂,虽经历代医家校勘整理,仍有不可确解者。异文是古籍流传中各版本不一致的地方,异文双方谁为正解,如果不能提供强有力的证据来证实,就会对读者造成一定的干扰,影响对文义的正确理解。古籍流传久远,有时候我们不能看出明显的讹误,是因为我们对当时的语言不够了解。如果我们能够对古籍所在年代的语言有着较为深入而细致的考查,就能够进入当时的语言环境中,相对容易地发现古籍中的讹误,从而对异文作出正确的判断。古籍校正中有一种方法叫做理校,就是根据语言事实和语言逻辑来校正。理校虽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但如果能从同时代的古籍中举出大量语言事实,无疑将增进异文确证的准确性。本文试举《素问》中三处异文的校正为例。 1 是“杂(雑)合”还是“离合” 《素问·征四失论》:“帝曰:子年少智未及邪,将言以杂合耶? ”[1]197 此处的“杂合”在流传中有异文“离合”,究竟应是“杂合”还是“离合”,诸家说解不一,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其一,作“杂合”,意思是“杂合众人之言”。 明·顾从德翻刻宋本作“杂合”。唐·王冰注:“言谓年少智未及而不得十全耶?为复且以言而杂合众人之用耶?”[1]197 清·吴昆注:“杂合,谓杂采众说而合之己意。”[2] 其二,作“离合”,意思是“有合有不合”。 孙诒让:“注说迁曲不可通。以文义推之‘杂’当为‘离’,二字形近,古多互讹。《周礼·形方氏》:‘无有华离之地’。注:‘杜子春云:离,当为杂,书亦或为杂’。下文‘妄作杂术’,《校讹》引古钞本、元椠本‘杂’作‘离’,是其证。‘言以离合’,谓言论有合有不合也。”[3] 沈祖绵:“‘杂’,孙诒让校正作‘离’字,是也。本书有《阴阳离合论》篇是其明证。孙氏不引,失之。”[4] 牛淑平:“结合文义,‘子年少智未及邪?将言以杂合邪’是选择句式,注释派未准确语译。……孙训合于文理逻辑。”[5]80 其三,作“杂合”,读若 “杂詥”,意思是“言语幽默”。 范登脉:“孙说亦未得正解。揣上下文意,‘合’当读若‘詥’。《说文·言部》‘詥,谐也。从言,合声。’段玉裁注:‘詥之言合也。’《广韵·合韵》:‘字亦作合。’‘杂詥’即话中夹带着幽默风趣。《太平御览卷三百八十二〈人事部二十三·丑丈夫〉》引《唐书》曰:‘苏世长容貌丑陋,颇有学识,性滑稽,言杂谐调,隋大业中为都水使者。’‘言杂谐调’即‘言杂谐詥’。”[6]308 以上三种说法中,我们认为第一种是正解,理由如下: 其一,“杂合”是古汉语常用词,可以带入《素问》此处的语境中。 “杂合”意思是“混合”,古籍中有大量用例: 1)《汉书·梅福传》:一色成体谓之纯,白黑杂合谓之驳。[7]2200 2)《周礼》卷十一:正岁则帅其属,而观教法之象,徇以木铎。 贾公彦疏:谓观教象之时,恐众人杂合,不听用其教,而徇行振以木铎使静听之。[8]713 3)《搜神后记》卷九:云尝有十余人,男女杂合,衣或白或黄,辄蒲博相戏。时有郅伯夷宿于此亭。[9] 4)《国语·郑语》: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 韦昭注:杂,合也。成百物谓若铸冶煎烹之属。[10] “杂合”有时候又写作“合杂”。 5)《左传·昭公元年》:天有六气,降生五味。 孔颖达疏:物皆有本,本自天来,故言五者皆由阴阳风雨而生也,是阴阳风雨晦明合杂,共生五味。[8]2025 6)《魏书·高祖纪》:自今已后有祭孔子庙制用酒脯而已,不听,妇女合杂以祈非望之福,犯者以违制论。[11] 《素问》《灵枢》中也出现“杂合”一词: 7)《素问·异法方宜论》:故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 王冰注:随方而用,各得其宜。唯圣人法乃能然矣。[1]31 8)《灵枢·外揣》:岐伯曰:夫治国者,夫惟道焉。非道,何可小大深浅杂合而为一乎?[12]79 另外,银雀山汉墓出土的《孙膑兵法》竹简里也出现了“合杂”一词: 9)《孙膑兵法·官一》阵少卒以合杂,合杂所以围裹也。[13] 以上这些例句中的“杂合”或“合杂”都是动词,都是“混合”的意思。“杂合”或“合杂”是古汉语中的常用词,放在此处的语境中也是恰当的。所以笔者认为《素问》此处的“杂合”,明·顾从德翻刻宋本并没有误写,而王冰和吴昆所注也是深得其意。 其二,“离合”不能带入《素问》此句的语境中。 “离合”也是古汉语常用词语,与《素问》较为接近的古籍中,“离合”的用例如下: 10)《汉书·郊祀志下》:阴阳有离合,易曰:“分阴分阳,迭用柔刚。”[7]1046 11)《春秋繁露·深察名号》:诘其名实,观其离合,则是非之情不可以相谰。[14] 12)《淮南子·兵略训》:或前或后,离合散聚,不失行伍,此善修行陈者也。[15] 13)《史记·历书》:以至子日当冬至,则阴阳离合之道行焉。[16] 14)《潜夫论·志氏姓》:此数氏者,皆本同末异。凡姓之离合,变分固多,此可以一,况难胜载也。[17] 15)《楚辞·离骚》:纷緫緫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18] 16)《韩非子·忠孝》:是以三王不务离合而止五霸,不待纵横察治內以裁外而已矣。[19] 《素问》《灵枢》中也多次出现“离合”一词: 17)《素问·阴阳离合论》: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1]21 18)《素问·阴阳离合论》:是故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1]21 19)《素问·阴阳离合论》:愿闻三阴三阳之离合也。[1]20 20)《灵枢·行针》:多阳者多喜;多阴者多怒,数怒者易解,故曰颇有阴。其阴阳之离合难,故其神不能先行也。[12]109 21)《灵枢·经别》:请问其离合出入奈何?[12]38 以上“离合”都是名词性成分,指“分离和结合”。“将言以……”后要求动词性成分,而“离合”是名词性成分,不符合语法规范,句子不能成立。笔者认为孙诒让之说可商,其所举他书和别本异文材料虽能证明《素问》在流传过程中“杂”有写作“离”的可能,但并非“离”就是正解;沈祖绵以《素问》有《阴阳离合论》作为证据亦可商。“杂合”和“离合”都是当时的常用词语,都可以出现在《素问》一书中,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其三,“杂合”不是“杂詥”。 范登脉认为“杂合”当读若“杂詥”,即话中夹带着幽默风趣,没有提供强有力的书证,况且上古文献中是否有“杂詥”这种用例也待考。至于《广韵·合韵》中“詥”字亦作“合”,可能是用字的减省。我们认为在上古汉语时期“杂合”的意义还是相对固定的,即“混合”,在没有确切的异文材料证明“杂合”是“杂詥”的误写时,我们还是取“杂合”为“混合”的意思为好。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明·顾从德翻刻宋本为正解,“杂合”即“杂采众人之言”的意思,“杂”不是“离”的误写。 2 是“杂术”还是“离术” 《素问·征四失论》:受师不卒,妄作杂术,谬言为道,更名自功,妄用砭石,后遗身咎,此治之二失也。[1]197 此处的“杂术”有“离术”的异文。孙诒让在论证上文“杂合”为“离合”之误时,以“妄作杂术”《校讹》引古钞本、元椠本“杂”作“离”为证。牛淑平认同孙诒让的观点,引郭霭春校“妄作杂术”之“杂”,元读书堂刻本、明嘉靖间金溪吴悌校刊本、明绿格抄本、明万历四十三年朝鲜内医院刻本均作“离”为证[5]81。 我们认为这里“杂术”是正解,理由如下: 其一,“杂术”是古汉语的一个常见词语,表示不入流的小道之术。 “杂术”在古籍中的用例如下: 22)《文心雕龙·诸子》:鬼谷唇吻以策动,尸狡兼总于杂术。[20] 23)《无上秘要·洞真三元品诫》:学士及百姓子信用外道杂术邪见罪。[21] 24)《隋书·经籍志》:练化杂术一卷。[22] 25)《抱朴子·祛惑》:或修行杂术,能见鬼怪,无益于年命,问之以金丹之道则率皆不知也。[23] 其二,“离术”是一个专有名词,指推算月历的一种专门方法。 我们搜检中国古籍基本库电子文献[24]并校对纸质版本,发现“离术”最早出现在唐代文献中,远晚于《素问》出现年代: 26)《旧唐书·历志》:推月离术:求朔望定日辰月所在度术。各置朔弦望,定辰所加日度及分凡朔定辰所加为合朔。日月同度,上弦加度九十一分四百一十七,望加度一百八十三分八百三十四,下弦加度二百七十三分一千二百五十。[25]822 同书中又有“大衍步月离术”一词[25]859。 27)《文苑英华·谢偃·观舞赋》:惟钦明之昌运,应灵图而嗣籙,纽三代之离术,正千龄之差朔,可以治定制。[26] 28)《新五代史·司天考》:钦天步月离术。[27] 可见“离术”并不能带入“妄作杂术”的语境中,因为《素问》并非专门的历书,推算月历也并非医生必学的职业技能。 综上所述,“妄作杂术”指受业不精,用驳杂的旁门左道来胡乱治疗患者。 “杂术”并不是“离术”之误。孙诒让证“杂合”为“离合”之误、牛淑平引郭霭春校“妄作杂术”之“杂”的异文材料证明“杂”是 “离”之误,皆值得商榷。 异文对校,还必须从语言内部来理校,才有可能得出正解。由此,笔者认为元读书堂刻本、明嘉靖间金溪吴悌校刊本、明绿格抄本、明万历四十三年朝鲜内医院刻本、清·薛雪《医经原旨》三卷(清乾隆薛氏扫叶山房刻本)和明·吴昆《黄帝内经素问吴注》第二十三卷以及明·张介宾《类经》卷十二,诸本皆作“离术”,并误。 3 是“铸锥”还是“铸兵”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1]10 范登脉:“斗而铸锥,‘锥’字难解。《素问校讹》云:‘古钞本、元椠本锥作兵。’藏本、吴悌本、赵本、詹本、朝鲜活字本、朝鲜小字本、《太素》亦作兵。核之上下文,其义则是;考之文字形体讹变条例,锥当作鍭,鍭为箭镞,这里指代兵器。”[6]28 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其他版本有“斗而铸兵”的异文。笔者认为作“斗而铸兵”是。 其一,“斗而铸兵”是先秦两汉的一个常见词语,后世常有沿用。 29)《晏子春秋·鲁昭公弃国走齐》:譬之犹临难而遽铸兵,噎而掘井,虽速,亦无及已。[28] 30)《说苑·杂言》:譬之犹渴而穿井,临难而后铸兵,虽疾从而不及也。[29] 31)《金楼子·卷四》:渴而穿井,临难铸兵,并无益也。[30] 32)《梁书·韦叡传》:贼已至城下,方复求军,临头铸兵,岂及马腹?[31] 其二,“斗而铸锥”在宋代文献中多有用例。 除了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外,我们搜检中国古籍基本库电子文献并校对纸质版本,发现最早在宋代文献中有两例写作“斗而铸锥”的: 33)《论语全解》卷八:此之谓鱼去沙而思,木毂碎破而大其辐,渴而凿井,斗而铸锥。[32] 34)《李忠定公奏议》卷四:渴而穿井,斗而铸锥,其能及乎?[33] 其三,“斗而铸锥”代替“斗而铸兵”可能是后人的改写。 根据以上材料,笔者认为先秦两汉其他文献中都是作“斗而铸兵”,而古钞本、元椠本、藏本、吴悌本、赵本、詹本、朝鲜活字本、朝鲜小字本、《太素》都作“兵”,是保留了《素问》的原始用字。至于宋代文献及明·顾从德翻刻《素问》所祖宋本中的“斗而铸锥”,可能是后人作了改动,具体的改动时间不可确知,笔者根据现有文献材料推测大致是在宋代。 宋代有一种常见武器为“锥枪”,宋《武经总要》:“锥枪者,其刃为四棱,颇壮锐,不可折,形如麦穗,边人谓为麦穗枪。”[34]据王曾瑜考证岳云所用武器即此铁锥枪[35]。由此可推“锥”字在宋代比较常见,有代替“兵”的语言基础和可能,“斗而铸兵”在宋代文献中有多例被“斗而铸锥”代替,如上文所举例句33、34,这跟明·顾从德所祖宋本《素问》大致是同一时代。 其四,“锥”为“鍭”的错字,证据不足。 范登脉:“《墨子·非命下》:‘今天下之君子之为文学、出言谈也,非将勤劳其惟舌,而利其唇呡也。’按:‘惟舌’,当为‘喉舌’,‘喉’误为‘唯’,因误为‘惟’耳。《潜夫论·断讼篇》:‘慎己喉舌,以示下民。’今本‘喉’作‘唯’,其误正与此同。凡从‘侯”从‘隹’之字,隶书往往讹溷……《淮南·兵略篇》:‘疾如鍭矢。’高诱注:‘鍭,金镞剪羽之矢也。’今本‘鍭’,作‘锥’。《后汉书·臧宫传》:‘夭巫维汜。’‘维’或作‘缑’……皆以字形相似而误。”[6]29 范登脉此段引自王念孙《读书杂志》,从论证中只能推导出偏旁“侯”和“隹”在古籍的流传中有致误的可能,但并非一定致误。《素问》诸多版本中并没有发现“锥”写作“鍭”的,反而是写作“斗而铸兵”。我们通过检阅中国古籍基本库,发现有多例“斗而铸锥”,如上文所举例句33、34,却没有一例“斗而铸鍭”。 《尔雅》:“金镞剪羽谓之鍭,骨镞不剪羽谓之志。”[36]《说文》:“鍭,矢,金族剪羽谓之鍭。”[37]753可见鍭指金属箭头,同“族”“镞”。《说文》:“族,矢锋也。”段玉裁注:“今字用镞,古字用族。”[37]330《说文》:“镞,利也。”段玉裁注:“今用为矢锋之族,与许不同,疑后增字也。”[37]756 “鍭”“镞”作为专有名词,指箭头,并不是上古时期的常见词语,后世语义变化也不大,并不适合指代上位概念“兵器”;相反“兵”在上古指上位概念“兵器”很常见,随着“兵”之兵器义逐渐退出交际范畴,在宋时“锥”是常见兵器用词,锥”有代替上位概念“兵”的语义基础。所以笔者认为范说缺乏异文材料和书证,可商。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可能是后人改写,作“斗而铸兵”是。 4 总结 以上为我们用语言学方法校正《素问》异文的三个例子,这种方法肇始于清代经学家。“求本证”是清代经学家的优良传统,清儒运用此法,取得良好效果。所谓“求本证”,就是从语言内部寻找证据。胡澍、俞樾、孙诒让、沈祖绵等都曾向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学习,推崇王氏父子的治学方法。王氏父子之所以被推崇,是因为他们在考证整理古籍时,常从文献中列举大量书证来确证自己的观点。对此,杨树达先生曾经说过: “前人于训诂之学有一大病焉,则不审句例是也。大言之,一国之文字,必有一国之句例;小言之,一书之文字,必有一书之句例。然古人于此绝不留意,但随本文加以训诂,其于通例相合与否不之顾也。故往往郢书燕说,违失其真,至可惜也。王氏说经乃始注意及此,故往往据全书通例以说明一句之义,故往往泰山不移。”[38] 王氏父子考证古籍的方法正是遵循了语言学的普遍原理,并不自觉地运用于古籍的考证实践之中,取得了很大成就。胡澍、俞樾、孙诒让、沈祖绵等学习了王氏父子这种先进的治学方法,运用在《素问》部分条目的考证中,注重征引书证,相较于医学家,部分提高了《素问》考证的可信度和精准度。 如今我们在继承清儒考证古籍重事实、讲证据的优良传统下,还要注意用语言学理论和方法指导:一是要注意语言是成系统的,并处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中。书证的选取应遵循“同时代”原则,即我们只能通过某个特定时期的语言资料本身来总结推导,而不能用后出的来反推前代。二是语言本质上是社会的,词汇、语法都是相对稳定和有规则的,“例不十,法不立”,孤证是十分危险的,大量书证可以提高考证的精确度和可信度。清儒凭借其强大的记忆列举书证,而我们现代人则可以借助发达的计算机技术和古籍语料库庞大的资源,在书证的选取广度和精度上比古人有着更大的优势,因此,在古籍整理考证上,理应更进一步。 [1]王冰.黄帝内经素问注[M].明·顾从德翻宋本.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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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詥”,意思是“言语幽默”。范登脉:“孙说亦未得正解。揣上下文意,‘合’当读若‘詥’。《说文·言部》‘詥,谐也。从言,合声。’段玉裁注:‘詥之言合也。’《广韵·合韵》:‘字亦作合。’‘杂詥’即话中夹带着幽默风趣。《太平御览卷三百八十二〈人事部二十三·丑丈夫〉》引《唐书》曰:‘苏世长容貌丑陋,颇有学识,性滑稽,言杂谐调,隋大业中为都水使者。’‘言杂谐调’即‘言杂谐詥’。”[6]308以上三种说法中,我们认为第一种是正解,理由如下:其一,“杂合”是古汉语常用词,可以带入《素问》此处的语境中。“杂合”意思是“混合”,古籍中有大量用例:1)《汉书·梅福传》:一色成体谓之纯,白黑杂合谓之驳。[7]22002)《周礼》卷十一:正岁则帅其属,而观教法之象,徇以木铎。贾公彦疏:谓观教象之时,恐众人杂合,不听用其教,而徇行振以木铎使静听之。[8]7133)《搜神后记》卷九:云尝有十余人,男女杂合,衣或白或黄,辄蒲博相戏。时有郅伯夷宿于此亭。[9]4)《国语·郑语》: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韦昭注:杂,合也。成百物谓若铸冶煎烹之属。[10]“杂合”有时候又写作“合杂”。5)《左传·昭公元年》: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孔颖达疏:物皆有本,本自天来,故言五者皆由阴阳风雨而生也,是阴阳风雨晦明合杂,共生五味。[8]20256)《魏书·高祖纪》:自今已后有祭孔子庙制用酒脯而已,不听,妇女合杂以祈非望之福,犯者以违制论。[11]《素问》《灵枢》中也出现“杂合”一词:7)《素问·异法方宜论》:故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王冰注:随方而用,各得其宜。唯圣人法乃能然矣。[1]318)《灵枢·外揣》:岐伯曰:夫治国者,夫惟道焉。非道,何可小大深浅杂合而为一乎?[12]79另外,银雀山汉墓出土的《孙膑兵法》竹简里也出现了“合杂”一词:9)《孙膑兵法·官一》阵少卒以合杂,合杂所以围裹也。[13]以上这些例句中的“杂合”或“合杂”都是动词,都是“混合”的意思。“杂合”或“合杂”是古汉语中的常用词,放在此处的语境中也是恰当的。所以笔者认为《素问》此处的“杂合”,明·顾从德翻刻宋本并没有误写,而王冰和吴昆所注也是深得其意。其二,“离合”不能带入《素问》此句的语境中。“离合”也是古汉语常用词语,与《素问》较为接近的古籍中,“离合”的用例如下:10)《汉书·郊祀志下》:阴阳有离合,易曰:“分阴分阳,迭用柔刚。”[7]104611)《春秋繁露·深察名号》:诘其名实,观其离合,则是非之情不可以相谰。[14]12)《淮南子·兵略训》:或前或后,离合散聚,不失行伍,此善修行陈者也。[15]13)《史记·历书》:以至子日当冬至,则阴阳离合之道行焉。[16]14)《潜夫论·志氏姓》:此数氏者,皆本同末异。凡姓之离合,变分固多,此可以一,况难胜载也。[17]15)《楚辞·离骚》:纷緫緫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18]16)《韩非子·忠孝》:是以三王不务离合而止五霸,不待纵横察治內以裁外而已矣。[19]《素问》《灵枢》中也多次出现“离合”一词:17)《素问·阴阳离合论》: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为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1]2118)《素问·阴阳离合论》:是故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阖,少阴为枢。[1]2119)《素问·阴阳离合论》:愿闻三阴三阳之离合也。[1]2020)《灵枢·行针》:多阳者多喜;多阴者多怒,数怒者易解,故曰颇有阴。其阴阳之离合难,故其神不能先行也。[12]10921)《灵枢·经别》:请问其离合出入奈何?[12]38以上“离合”都是名词性成分,指“分离和结合”。“将言以……”后要求动词性成分,而“离合”是名词性成分,不符合语法规范,句子不能成立。笔者认为孙诒让之说可商,其所举他书和别本异文材料虽能证明《素问》在流传过程中“杂”有写作“离”的可能,但并非“离”就是正解;沈祖绵以《素问》有《阴阳离合论》作为证据亦可商。“杂合”和“离合”都是当时的常用词语,都可以出现在《素问》一书中,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其三,“杂合”不是“杂詥”。范登脉认为“杂合”当读若“杂詥”,即话中夹带着幽默风趣,没有提供强有力的书证,况且上古文献中是否有“杂詥”这种用例也待考。至于《广韵·合韵》中“詥”字亦作“合”,可能是用字的减省。我们认为在上古汉语时期“杂合”的意义还是相对固定的,即“混合”,在没有确切的异文材料证明“杂合”是“杂詥”的误写时,我们还是取“杂合”为“混合”的意思为好。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明·顾从德翻刻宋本为正解,“杂合”即“杂采众人之言”的意思,“杂”不是“离”的误写。2 是“杂术”还是“离术”《素问·征四失论》:受师不卒,妄作杂术,谬言为道,更名自功,妄用砭石,后遗身咎,此治之二失也。[1]197此处的“杂术”有“离术”的异文。孙诒让在论证上文“杂合”为“离合”之误时,以“妄作杂术”《校讹》引古钞本、元椠本“杂”作“离”为证。牛淑平认同孙诒让的观点,引郭霭春校“妄作杂术”之“杂”,元读书堂刻本、明嘉靖间金溪吴悌校刊本、明绿格抄本、明万历四十三年朝鲜内医院刻本均作“离”为证[5]81。我们认为这里“杂术”是正解,理由如下:其一,“杂术”是古汉语的一个常见词语,表示不入流的小道之术。“杂术”在古籍中的用例如下:22)《文心雕龙·诸子》:鬼谷唇吻以策动,尸狡兼总于杂术。[20]23)《无上秘要·洞真三元品诫》:学士及百姓子信用外道杂术邪见罪。[21]24)《隋书·经籍志》:练化杂术一卷。[22]25)《抱朴子·祛惑》:或修行杂术,能见鬼怪,无益于年命,问之以金丹之道则率皆不知也。[23]其二,“离术”是一个专有名词,指推算月历的一种专门方法。我们搜检中国古籍基本库电子文献[24]并校对纸质版本,发现“离术”最早出现在唐代文献中,远晚于《素问》出现年代:26)《旧唐书·历志》:推月离术:求朔望定日辰月所在度术。各置朔弦望,定辰所加日度及分凡朔定辰所加为合朔。日月同度,上弦加度九十一分四百一十七,望加度一百八十三分八百三十四,下弦加度二百七十三分一千二百五十。[25]822同书中又有“大衍步月离术”一词[25]859。27)《文苑英华·谢偃·观舞赋》:惟钦明之昌运,应灵图而嗣籙,纽三代之离术,正千龄之差朔,可以治定制。[26]28)《新五代史·司天考》:钦天步月离术。[27]可见“离术”并不能带入“妄作杂术”的语境中,因为《素问》并非专门的历书,推算月历也并非医生必学的职业技能。综上所述,“妄作杂术”指受业不精,用驳杂的旁门左道来胡乱治疗患者。 “杂术”并不是“离术”之误。孙诒让证“杂合”为“离合”之误、牛淑平引郭霭春校“妄作杂术”之“杂”的异文材料证明“杂”是 “离”之误,皆值得商榷。异文对校,还必须从语言内部来理校,才有可能得出正解。由此,笔者认为元读书堂刻本、明嘉靖间金溪吴悌校刊本、明绿格抄本、明万历四十三年朝鲜内医院刻本、清·薛雪《医经原旨》三卷(清乾隆薛氏扫叶山房刻本)和明·吴昆《黄帝内经素问吴注》第二十三卷以及明·张介宾《类经》卷十二,诸本皆作“离术”,并误。3 是“铸锥”还是“铸兵”《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1]10范登脉:“斗而铸锥,‘锥’字难解。《素问校讹》云:‘古钞本、元椠本锥作兵。’藏本、吴悌本、赵本、詹本、朝鲜活字本、朝鲜小字本、《太素》亦作兵。核之上下文,其义则是;考之文字形体讹变条例,锥当作鍭,鍭为箭镞,这里指代兵器。”[6]28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其他版本有“斗而铸兵”的异文。笔者认为作“斗而铸兵”是。其一,“斗而铸兵”是先秦两汉的一个常见词语,后世常有沿用。29)《晏子春秋·鲁昭公弃国走齐》:譬之犹临难而遽铸兵,噎而掘井,虽速,亦无及已。[28]30)《说苑·杂言》:譬之犹渴而穿井,临难而后铸兵,虽疾从而不及也。[29]31)《金楼子·卷四》:渴而穿井,临难铸兵,并无益也。[30]32)《梁书·韦叡传》:贼已至城下,方复求军,临头铸兵,岂及马腹?[31]其二,“斗而铸锥”在宋代文献中多有用例。除了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外,我们搜检中国古籍基本库电子文献并校对纸质版本,发现最早在宋代文献中有两例写作“斗而铸锥”的:33)《论语全解》卷八:此之谓鱼去沙而思,木毂碎破而大其辐,渴而凿井,斗而铸锥。[32]34)《李忠定公奏议》卷四:渴而穿井,斗而铸锥,其能及乎?[33]其三,“斗而铸锥”代替“斗而铸兵”可能是后人的改写。根据以上材料,笔者认为先秦两汉其他文献中都是作“斗而铸兵”,而古钞本、元椠本、藏本、吴悌本、赵本、詹本、朝鲜活字本、朝鲜小字本、《太素》都作“兵”,是保留了《素问》的原始用字。至于宋代文献及明·顾从德翻刻《素问》所祖宋本中的“斗而铸锥”,可能是后人作了改动,具体的改动时间不可确知,笔者根据现有文献材料推测大致是在宋代。宋代有一种常见武器为“锥枪”,宋《武经总要》:“锥枪者,其刃为四棱,颇壮锐,不可折,形如麦穗,边人谓为麦穗枪。”[34]据王曾瑜考证岳云所用武器即此铁锥枪[35]。由此可推“锥”字在宋代比较常见,有代替“兵”的语言基础和可能,“斗而铸兵”在宋代文献中有多例被“斗而铸锥”代替,如上文所举例句33、34,这跟明·顾从德所祖宋本《素问》大致是同一时代。其四,“锥”为“鍭”的错字,证据不足。范登脉:“《墨子·非命下》:‘今天下之君子之为文学、出言谈也,非将勤劳其惟舌,而利其唇呡也。’按:‘惟舌’,当为‘喉舌’,‘喉’误为‘唯’,因误为‘惟’耳。《潜夫论·断讼篇》:‘慎己喉舌,以示下民。’今本‘喉’作‘唯’,其误正与此同。凡从‘侯”从‘隹’之字,隶书往往讹溷……《淮南·兵略篇》:‘疾如鍭矢。’高诱注:‘鍭,金镞剪羽之矢也。’今本‘鍭’,作‘锥’。《后汉书·臧宫传》:‘夭巫维汜。’‘维’或作‘缑’……皆以字形相似而误。”[6]29范登脉此段引自王念孙《读书杂志》,从论证中只能推导出偏旁“侯”和“隹”在古籍的流传中有致误的可能,但并非一定致误。《素问》诸多版本中并没有发现“锥”写作“鍭”的,反而是写作“斗而铸兵”。我们通过检阅中国古籍基本库,发现有多例“斗而铸锥”,如上文所举例句33、34,却没有一例“斗而铸鍭”。《尔雅》:“金镞剪羽谓之鍭,骨镞不剪羽谓之志。”[36]《说文》:“鍭,矢,金族剪羽谓之鍭。”[37]753可见鍭指金属箭头,同“族”“镞”。《说文》:“族,矢锋也。”段玉裁注:“今字用镞,古字用族。”[37]330《说文》:“镞,利也。”段玉裁注:“今用为矢锋之族,与许不同,疑后增字也。”[37]756“鍭”“镞”作为专有名词,指箭头,并不是上古时期的常见词语,后世语义变化也不大,并不适合指代上位概念“兵器”;相反“兵”在上古指上位概念“兵器”很常见,随着“兵”之兵器义逐渐退出交际范畴,在宋时“锥”是常见兵器用词,锥”有代替上位概念“兵”的语义基础。所以笔者认为范说缺乏异文材料和书证,可商。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明·顾从德翻刻宋本《素问》作“斗而铸锥”可能是后人改写,作“斗而铸兵”是。4 总结以上为我们用语言学方法校正《素问》异文的三个例子,这种方法肇始于清代经学家。“求本证”是清代经学家的优良传统,清儒运用此法,取得良好效果。所谓“求本证”,就是从语言内部寻找证据。胡澍、俞樾、孙诒让、沈祖绵等都曾向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学习,推崇王氏父子的治学方法。王氏父子之所以被推崇,是因为他们在考证整理古籍时,常从文献中列举大量书证来确证自己的观点。对此,杨树达先生曾经说过:“前人于训诂之学有一大病焉,则不审句例是也。大言之,一国之文字,必有一国之句例;小言之,一书之文字,必有一书之句例。然古人于此绝不留意,但随本文加以训诂,其于通例相合与否不之顾也。故往往郢书燕说,违失其真,至可惜也。王氏说经乃始注意及此,故往往据全书通例以说明一句之义,故往往泰山不移。”[38]王氏父子考证古籍的方法正是遵循了语言学的普遍原理,并不自觉地运用于古籍的考证实践之中,取得了很大成就。胡澍、俞樾、孙诒让、沈祖绵等学习了王氏父子这种先进的治学方法,运用在《素问》部分条目的考证中,注重征引书证,相较于医学家,部分提高了《素问》考证的可信度和精准度。如今我们在继承清儒考证古籍重事实、讲证据的优良传统下,还要注意用语言学理论和方法指导:一是要注意语言是成系统的,并处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中。书证的选取应遵循“同时代”原则,即我们只能通过某个特定时期的语言资料本身来总结推导,而不能用后出的来反推前代。二是语言本质上是社会的,词汇、语法都是相对稳定和有规则的,“例不十,法不立”,孤证是十分危险的,大量书证可以提高考证的精确度和可信度。清儒凭借其强大的记忆列举书证,而我们现代人则可以借助发达的计算机技术和古籍语料库庞大的资源,在书证的选取广度和精度上比古人有着更大的优势,因此,在古籍整理考证上,理应更进一步。参考文献:[1]王冰.黄帝内经素问注[M].明·顾从德翻宋本.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1956.[2]吴昆.内经素问吴注[M].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84:389.[3]孙诒让.札迻.[M]//陆拯.近代中医珍本集:医经分册.杭州: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759.[4]沈祖绵.读素问臆断[M]//陆拯.近代中医珍本集:医经分册.杭州: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825.[5]牛淑平.皖派朴学家素问校诂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03.[6]范登脉.黄帝内经校补[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7]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9.[8]十三经注疏[M].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0.[9]陶渊明.搜神后记[M/OL]//刘俊生.中国基本古籍库.合肥:黄山书社,2005:99.[10]左丘明.国语[M].仇利萍,校注.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5:551.[11]魏收.魏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91.[12]灵枢经[M].明赵府居敬堂本.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1956.[13]李兴斌,邵斌.孙膑兵法新译[M].银雀山汉墓竹简本.济南:齐鲁书社,2002:47.[14]董仲舒.春秋繁露[M].曾振宇,注说.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265.[15]刘安.淮南子[M].长沙:岳麓书社,2015:158.[16]司马迁.史记[M].长沙:岳麓书社,2016:164.[17]王符.潜夫论[M].汪继培,笺.北京:中华书局,1979:462.[18]屈原.离骚[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17.[19]韩非子[M].王先慎,集解.姜俊俊,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568.[20]文心雕龙[M].曹聚仁,整理.上海:新华书店,1929:123.[21]宇文邕.无上秘要[M]//道藏:第25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151.[22]赵立勋.古今图书集成医部续录[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2:626[23]葛洪.抱朴子[M]//诸子集成:第8卷.北京:团结出版社,1996:393[24]刘俊生.中国基本古籍库[M/OL].合肥:黄山书社,2005.[25]刘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0.[26]周绍良.全唐文新编:第1部第3册[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1798.[27]欧阳修.新五代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446.[28]许文畅.晏子春秋注音解词释疑[M].长春:长春出版社,2016:188.[29]卢元骏.说苑今注今译[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77:602.[30]孝元皇帝.金楼子[M/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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